突然,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:“许念姐,我是你父母的律师,”
她举着录音笔挤到我面前,“听你父母说,你七年前还企图杀害他们,这是真的吗?”
我看着她胸前和江邢舟同款的律所徽章,笑了笑:“你知道这么多,那你有没有问他们我为什么这么做?”
她皱起眉,语气陡然严厉:“许念姐!过去的事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?他们可是生你养你的父母!”
说完,她突然拽着我的胳膊,把我往跪在地上的父母面前带。
“他们为了把你养大成人,头发都白了,你却在成年后,把他们告上法庭,现在还逼他们跪在这里求你原谅。”
她像个审判者般,高高在上地说:“许念!你简直枉为人子!”
我没心思搭理她。
因为刚刚被她那一推,我重重撞在石阶上。
左腿的假肢以一种滑稽的姿态扭曲滚落在了一边。
疼得我眼前发黑。
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,直到,一个记者惊呼:“天哪,她戴的是不是假肢呀?”
“看着像……”闪光灯更密集地亮了起来。
我满头冷汗地蜷缩在地上,像个被观赏的怪物。
半晌,我才缓过劲来。
我扯住离我最近的一个记者的裤脚,用沙哑的嗓子说:“这两个人重男轻女,从小就虐待我,冬天让我洗冷水澡,生病不给我治……
只因为他们觉得我是个赔钱货,换作你们,你们会原谅吗?”
被我抓住裤脚的记者眼神闪烁了几下,最后还是挣脱了我的手,往后退了退。
我勉强坐起来,“还有,我的腿——”“所以许小姐,你还是坚持不原谅他们,要将他们送进监狱吗?”
“当初你要杀了你父母,这事是真的吗?”
我哑然地看着递到嘴边的话筒。
终于明白,江邢舟说的“完胜官司”是什么意思。
只要官司赢了,真正的真相是什么,不会再有人相信。
之前我所做的一切,都会被钉上白眼狼的骂名。
而我父母,以前加诸在我身上的伤害,最终会被彻底淹埋,从施暴者,成为受害者。
从江邢舟替我签下谅解书的那一刻起,我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。
我抬起头,正好对上人群外江邢舟的目光,他站在车子旁,眉头紧锁,却没有上前一步。
最后,他移开视线,转身钻进了车里。
我腿上伤口的疼,突然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。
我猛地吐出一口血,意识彻底陷入黑暗。
这场闹剧最终以我被救护车拉走收场。
旧伤引发了急性感染。
我发起了高烧,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,像陷在一场醒不来的噩梦。
意识模糊间,总觉得又回到了那个潮湿的地下室,黑暗里,只有铁链拖地的声音。
苏芮果然没辜负江邢舟的栽培,靠着我和父母的官司,一炮而红。
新闻报道上,她一篇辩护词写得情真意切。
把我父母描述成含辛茹苦的可怜人,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我是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。
报道的最后,是她在法庭上让我父母展示布满老茧的手。
“这双手曾为你搬过砖、扛过水泥,你怎么忍心让它们戴上手铐?”
一句话,让我成了网友口诛笔伐的白眼狼。
连小区门口卖菜的阿姨都对着我指指点点。
我蜷缩在昏暗的出租屋里,盯着腿上那道可怖的截面。
刚准备摸出枕头下的安眠药,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:“许念。”
我迟缓地抬头,干涩的眼睛望向头顶的监控。